张帆：反特大游行对美国政治影响几何？

总体来看，反特抗议短期内难以阻止特朗普一意孤行，其选民基本盘尚未出现松动。但长期来看，美国政治中的“钟摆”效应或显现，中间选民或对特朗普执政表示厌倦和不满，从而“左转”。同时，游行虽有助于提振民主党士气，但其仍难摆脱困境。

美东时间2025年4月5日，全美多地爆发以“住手”（Hands Off）为主题的反特朗普抗议活动。在巴黎、柏林、里斯本等欧洲主要城市，身居海外的美国人也走上街头，参与抗议，宣泄不满。此次抗议是特朗普上任以来几次全国性抗议活动的延续和升级，亦将继续展开。

抗议活动呈现三个特点：

声势浩大。此次抗议活动遍及全美50个州、约1400个地点，参与人数几近三百万，成为特朗普就任以来单日规模最大的抗议活动。在全美各地的州议会大厦、政府大楼、社会保障机构、市政厅、公园，示威者高举“拯救民主”“反对政府效率部”标语，高呼“权力属于人民”“不要国王”口号。多名民主党国会议员、民主党市长参与集会并上台发言。组织者称，抗议活动将持续进行，最近一次将于4月19日举行，动员目标为美国人口总数的3.5%。

组织性强。此次抗议不是由突发事件引爆的，而是策划已久，有备而来。特朗普上任以来，其大幅裁撤政府机构和人员、强力打击非法移民、打压多元文化的举措令部分民众深恶痛绝，相关组织积极策划反击行动。此次活动也并非由单一组织领导，而是由多个组织构成的全国性联盟领导，包括民权组织、女权组织、同性恋组织、环保组织、退伍军人组织、工会等约150个组织。主要团体既包括美国公民自由联盟、计划生育联合会、劳联产联、环保主义者联盟等老牌组织，也包括“50501”、“第三法案（Third Act）”、“不可分割（Indivisible）”、“前进（MoveOn）”等新兴组织。值得注意的是，“50501”并非传统自由派组织，而是“跨越各政治派别”的无党派组织。除大城市举行较大规模集会外，许多小型地方集会由当地民众自发组织。活动形式包括游行、宣讲会、社区集会和线上宣传。活动设置专门网站，动员民众广泛参与；筹备工作相对公开，组织者预先向媒体透露活动计划。

诉求鲜明且议题广泛。与2017年1月反特朗普游行聚焦女性权利、2020年反种族主义抗议不同，此次抗议直指特朗普政府“独裁”统治，要求“结束亿万富翁的接管和特朗普政府猖獗的腐败；停止削减联邦医疗救助、社会保障等项目的资金；结束对移民、跨性别者和其他社会群体的攻击”。具体目标涵盖多重议题：弹劾特朗普并将其赶下台；将马斯克逐出政府；停止削减医疗照顾、社会保障等联邦项目的资金；取消加征关税；保护移民、跨性别者等少数群体权利；重建与加拿大和欧洲的外交关系。

反特抗议对美国政治影响几何？

短期内难以阻止特朗普一意孤行。对于这场席卷全美的反抗声浪，特朗普政府似乎不屑一顾。白宫发表声明重申总统的“明确立场”——保护符合条件者的社会保障、医疗照顾和医疗救助项目，并抨击民主党向非法移民提供上述社会福利，导致相关项目“破产”“压垮老年人”。共和党高层对抗议鲜有回应。

目前，特朗普政府仍寄望于维持共和党的选民基本盘。盖洛普民调3月下旬数据显示，特朗普虽在民主党人和老年选民中的支持率下降，但在共和党人、男性选民中仍保持较高支持率，在黑人、拉美裔和年轻选民中的支持率明显高于其第一任期同期。在独立选民和女性选民中的支持率则与八年前持平。总体来看，特朗普的选民基本盘尚未出现松动。但长期来看，美国政治中的“钟摆”效应或显现，中间选民或对特朗普执政表示厌倦和不满，从而“左转”。

有助于提振民主党士气。2024年大选失利以来，民主党士气低落，不同政治派别分歧难弥，精英阶层与普通民众矛盾突出，该党的民意支持率也跌至历史新低。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3月上旬民调显示，约有54%的人对民主党持负面看法，29%的人对民主党持正面看法。与两个月前和2024年大选前相比，民众对民主党的好感度明显下降。在此形势下，一系列有组织、有步骤的反特抗议活动将有助于调动民主党基础选民及其他反特力量的政治参与热情。国会众议院少数党领袖杰弗里斯近日对民主党在2026年中期选举的前景表示谨慎乐观，认为特朗普执政为民主党在共和党选区开辟了“新战场”。

另一方面，民主党仍难以摆脱困境。民主党尚难推出强力领导人物。伯尼·桑德斯、亚历山德里娅·奥卡西奥-科尔特兹（AOC）、纽森等建制派政客在民主党基础选民中有一定根基，但对少数族裔、男性、年轻选民的动员力仍显不足，更无论争取中间选民。诸如体育新闻评论员史蒂芬·A·史密斯的非建制派人士虽一定程度上迎合了美国人求新求变的心态，但仍缺乏非凡的个人魅力以及团结民主党的意愿和能力。

党内意识形态有待整合。传统的“进步”和“温和”标签不断加深民主党内部裂痕。目前，民主党人仍在苦苦寻找弥合分歧的方法。近日，部分众议院民主党人成立“新经济爱国者”组织，试图让本党回归“经济民粹主义”，增加“骨气”。而该策略能否奏效还有待观察。

加剧美国社会对立情绪。此次抗议活动是特朗普治下美国民众“愤怒”“绝望”“恐惧”情绪的真实写照。而在经济、移民、性少数、教育权、持枪权等重要议题上，不同党派、意识形态的民众亦存在较大分歧。盖洛普民调、皮尤研究中心等多家机构数据显示，经济问题仍然是美国民众最关注的议题。大多数人对经济、医疗保险的可获得性和可负担性、通胀、联邦预算赤字、社会保障项目表示担忧，特别是对经济、医疗和社会保障的担忧较去年明显上升。其中，民主党人对上述问题的担忧明显增加，而共和党人的担忧则有所减少。

（作者为现代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转自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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