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 10 月 15 日,本应是日本自民党新任总裁高市早苗锁定首相之位的日子。一周前,这位 64 岁的右翼政客以 185 票对 156 票的优势击败小泉进次郎,成为自民党 1955 年成立以来首位女总裁,按照日本政坛 “总裁即首相” 的惯例,她距离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位女首相仅有一步之遥。但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 —— 随着公明党宣布退出持续 26 年的执政联盟,高市早苗手中的众议院议席从 220 席暴跌至 196 席,与 233 票的过半门槛相差 37 票,首相大位彻底悬停在 “临门一脚” 的位置。
“这不是个人的失败,是联盟协调出现了偏差。”10 月 14 日,高市早苗在自民党总部召开紧急记者会时首次公开回应困局,语气中难掩焦灼。这场记者会距离临时国会首相提名投票仅剩 1 天,而她的表态未能平息外界对日本政坛变局的热议。回溯这场为期 10 天的政治过山车,从总裁选举的逆袭胜出到首相之路的骤然停摆,每一个节点都暗藏着日本政治生态的深层博弈。
高市早苗的总裁之路本就充满戏剧性。在 9 月底的自民党总裁初选阶段,她在 294 张议员票中仅获 64 票,远低于小泉进次郎的 80 票和林芳正的 72 票,险些提前出局。但凭借在 295 张党员票中斩获 119 票的压倒性优势,她以合计 183 票跻身决选,最终在 10 月 4 日的投票中实现逆转 —— 不仅以 36 比 11 的地方票碾压小泉,更从初选淘汰者阵营争取到 85 张议员票,以 149 比 145 的议员票反超对手,最终以 185 票锁定胜局。当时日本媒体普遍预测,依托自民党与公明党的执政联盟,高市早苗将在 10 月 15 日的临时国会上毫无悬念地当选首相。
这一预期的崩塌始于 10 月 10 日那场持续 90 分钟的会谈。公明党党首齐藤铁夫在会后直白宣布:”鉴于在核心议题上存在无法弥合的分歧,公明党决定终止与自民党的联合执政关系。” 这场始于 1999 年的政治 “联姻” 破裂,直接抽走了高市早苗的关键票仓。数据显示,自民党在众议院仅占 196 席,而公明党的 24 席曾是其跨越 233 票过半门槛的 “生命线”,联盟存续时双方合计 220 票,虽需争取少量独立议员支持却无大碍;联盟破裂后,高市早苗的支持票瞬间缩水至 196 票,与门槛相差 37 票的鸿沟几乎无法逾越。
公明党的反水早有伏笔。高市早苗当选总裁当天,公明党就抛出三项合作前提:放弃参拜靖国神社、不推行排外移民政策、彻底排除涉 “政治黑金” 丑闻议员任职。搜索结果显示,高市早苗虽口头接受前两项要求,却在人事安排上触碰了公明党的红线 —— 她任命深度卷入资金丑闻的原安倍派核心成员萩生田光一担任自民党代理干事长,还在公开场合称此任命是 “特意为之”。更令公明党愤怒的是,高市早苗在未与盟友沟通的情况下,秘密会见国民民主党党首玉木雄一郎,被齐藤铁夫斥责为 “给联合伙伴一记耳光”。
深层矛盾则指向高市早苗的政治立场与公明党背后势力的冲突。作为日本政坛公认的 “极右翼政客”,高市早苗始终以 “安倍继承者” 自居,不仅主张修改和平宪法第九条、将自卫队升格为 “国防军”,更曾宣称 “九一八事变” 后日本对外侵略是 “自卫战争”,2021 年 8 月还与安倍晋三共同参拜靖国神社。而公明党背后的母体创价学会向来反感极端民族主义,其信徒基础对高市早苗的右翼言论早已心存抵触。”政治献金问题只是导火索,本质是我们无法接受一个将极端保守路线刻入骨髓的首相。” 齐藤铁夫的表态道破了核心分歧。
面对危局,高市早苗的补救动作显得捉襟见肘。她一方面试图重新与公明党谈判,另一方面紧急接触国民民主党和日本维新会寻求新盟友。但国民民主党 27 席与维新会 38 席的支持都附带严苛条件 —— 维新会明确要求将大阪升级为 “第二首都”,这一涉及国家行政体系重构的诉求令高市早苗难以应允;国民民主党则提出修改经济安保政策,与高市力推的 “早苗经济学”(实为安倍经济学翻版)存在根本冲突。更不利的是,9 月底的民调显示,高市早苗的民众支持率仅为 34%,低迷的民意基础让在野党更不愿与其合作。
这场政治僵局已引发连锁反应。原本由首相主导的 10 月底美国总统特朗普接待工作、亚太经合组织峰会参会安排陷入停滞,日本外交面临 “无首” 尴尬。自民党内部也出现裂痕,麻生派与原安倍派虽支持高市上台,却拒绝为其 “买单”—— 麻生太郎明确表示 “不会因首相选举调整派系人事”,而原安倍派则坚持 “涉丑闻议员任职不容妥协”,暴露了高市早苗 “被派系推上台却无法掌控派系” 的本质困境。
“即便通过特殊手段侥幸当选,她也将成为日本战后最弱势的首相。” 日本山口大学名誉教授纐缬厚的分析道出了普遍共识。在众议院 465 个议席中,在野党合计已掌握 210 席,若形成统一战线,足以在任何法案表决中否决政府提案。而高市早苗依赖的自民党派系联盟本就松散,196 席的席位规模甚至不足以支撑日常议事运作。
10 月 15 日的临时国会最终推迟了首相提名投票,给了高市早苗短暂的喘息时间,但公明党与在野党的态度并未松动。这位自民党首位女总裁的首相梦,正卡在派系掣肘、盟友反水与民意低迷的三重关口。更值得关注的是,无论高市早苗最终能否登顶,其背后反映的日本右翼保守势力抬头趋势、自民党派系政治积弊,以及 “自公联盟” 破裂后的政治格局重构,都将深刻影响日本未来的内政外交走向。正如日本时事通讯社所言:”这场首相之争的落幕,或许才是日本政治深层危机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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