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广东顺德的陈女士在短视频平台发布了一段视频,画面里9岁的儿子低着头,小声讲述着去年暑假的经历:跟着爸爸和继母出远门时,他被安排躺在汽车后备箱里,一路颠簸了好几个小时。这段时长不到两分钟的视频,像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看似平静的家庭表象,露出底下狰狞的褶皱。
陈女士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发抖,屏幕里儿子怯懦的眼神,让她想起2023年夏天第一次听到这事时的心悸。那时孩子刚放暑假,怯生生地来找她,说想妈妈了。聊着聊着,才支支吾吾说出被塞进后备箱的事。“他说后备箱里又黑又闷,只能从缝隙里看外面的光,听到爸爸和继母在前面说笑,不敢出声。”陈女士的声音哽咽着,指尖划过屏幕上儿子额前的碎发,那是孩子被吓到后反复抓挠留下的痕迹。
这件事成了陈女士争夺抚养权的导火索。她拿着孩子断断续续的口述记录、邻居偶尔拍下的孩子被训斥的照片,一次次走进法院。直到2024年11月,判决书下来,抚养权终于变更到她名下。原以为这是噩梦的终结,没想到却是另一场煎熬的开始。
“变更抚养权的那半年,简直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陈女士望着窗外,眼神空洞。那段时间,孩子每次从爸爸家回来,都像被抽走了魂魄。他会突然在夜里惊醒,哭喊着“不要骂我”;会对着作业本发呆,说“爸爸说我是白眼狼”;甚至有一次,被逼迫着给陈女士打电话,在电话那头用稚嫩却冰冷的声音骂出恶毒的字眼。陈女士把电话录音反复听了几十遍,每一个字都像玻璃碴扎在心上——她听出了孩子声音里的颤抖,那是被恐惧扼住喉咙的挣扎。
更让她崩溃的是去年冬天的那次冲突。因为要给孩子办转学手续,需要户口本和出生证明,她主动联系前夫商量。没想到刚走到对方家门口,就被前夫和继母拦在楼道里。“他们把我推倒在楼梯上,指着鼻子骂我抢孩子,还说要让我身败名裂。”陈女士撩起袖子,手腕上淡青色的疤痕依然清晰,“我爬起来想抢回掉在地上的文件袋,结果被踹了好几脚。”那天她是被邻居扶起来的,手里紧紧攥着被踩烂的申请书,回家后发了三天高烧。
没过多久,法院传票寄到了陈女士手上——前夫起诉她,要求赔偿30万元,理由是“破坏家庭和睦”。她拿着传票在律所门口站了很久,秋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边,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我只是想让孩子过得好一点,怎么就成了罪人?”
今年年初,抚养权正式变更后,新的难题接踵而至。前夫一家拒绝交接孩子的学籍资料和防疫本,学校多次催问,陈女士跑了六趟教育局,找了三次社区调解,都无济于事。“老师说再补不齐手续,孩子就没法入学。”她看着儿子每天在家对着课本发呆,原本成绩中等的孩子,现在连简单的算术题都要算半天。“他问我,妈妈,是不是我不够好,所以不能上学?”这句话像重锤,把陈女士的心砸得粉碎。
7月15日,陈女士带着记者来到前夫家楼下。单元门紧闭着,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鞋柜上摆放的男士皮鞋,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款式。敲门无人应答,打电话过去,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忙音。旁边杂货店的老板娘探出头,低声说:“他们一家上周就搬走了,听说去了邻市。”陈女士站在楼道里,手里捏着教育局开具的协助调取资料的函件,纸张边缘被攥得发皱。
孩子站在妈妈身后,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角。阳光透过楼道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当被问到想不想上学时,他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小声说:“想,但爸爸说我要是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这句话里的矛盾,像一根无形的线,捆住了这个9岁孩子本该自由生长的童年。
此刻顺德的午后正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沿。陈女士把儿子搂在怀里,手机里还存着去年夏天孩子在公园里奔跑的照片,那时的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眼里满是阳光。她不知道这场关于抚养权的拉扯还要持续多久,只希望那些藏在后备箱里的黑暗、那些恶毒的咒骂、那些被剥夺的上学时光,不会在孩子心里留下永远的疤。
编辑有话说
广东顺德这起事件,撕开了抚养权纠纷中最刺痛人心的一面——当大人的恩怨变成武器,受伤最深的永远是孩子。汽车后备箱里的数小时,不仅是物理空间的禁锢,更是对童年的摧残。我们期待法律能真正成为孩子的保护伞,让抚养权的变更不再是拉锯战的开始,也希望每一个为人父母者都能明白,血缘不该成为伤害的借口,给孩子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才是最基本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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