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灿 孙清华：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历史经验

摘 要：思想政治教育学科成立40年，对学科研究中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这一最具有奠基性的领域、基础性的内容展开历史回顾和经验总结，必要且意义重大。在40年的探索中，主要成绩是逐步构建和完善了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研究体系，逐渐拓展和深化了相关研究内容，不断尝试和创立了原理研究范式，持续丰富和创新了相关研究方法，接续建立和壮大了研究队伍。40年来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形成了重要历史经验，要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与中西方有益知识借鉴相结合，坚持夯实理论根基与重视交叉研究相结合，坚持深化元理论研究与回应重大实践问题相结合，坚持宏观研究视角与微观研究视角相结合，坚持发扬传统研究方法优势与运用新技术赋能相结合。

关键词：思想政治教育；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历史经验

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是对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基本问题的研究，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中的基础性、根本性内容，是最核心的组成部分。它关系着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大树根基的方向性和稳定性，关系着学科的研究范围和根本导向，关系着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建设发展，也是构建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自主知识体系和实现学科时代使命的基础。要坚持守正创新，加强对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历史回顾和现实审视，并在此基础上探讨和总结原理研究的重要经验，进而更好地回应新时代提出的新要求，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内涵式发展。

一、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历史回顾

1980年5月，原国家第一机械工业部和全国机械工会联合召开的座谈会上关于“思想政治工作科学化”命题的提出，掀起了一场全国范围内的大讨论，并形成了一个共识，即思想政治工作是一门科学。同时，专家学者和思想政治工作者开始探讨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理论体系，尤其是基本原理、基本规律的问题，集中体现在《论思想政治工作科学化》(1981)一书中。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由此拉开序幕，并在1984年专业创立后正式起步。

1984年—1988年为起步阶段。1984年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初创后，面临着构建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紧迫任务。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自学科创立以来迅速开展起来，并以重要教材的问世为显着特征。

1989年—1996年为初创阶段。学界高度重视原理研究，所涉领域广泛，主要为学科的基本理论问题，如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对象、学科特点、理论体系，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基本概念、范畴，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理论基础，思想政治教育的地位、价值和功能，思想政治教育的过程和规律，思想政治教育者与教育对象、思想政治教育原则与方法，等等。

1997年—2004年为推进阶段。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形成了贯通本、硕、博的人才培养体系。相应地，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研究也适应人才培养体系的发展需要不断丰富和深化，相应成果被吸收进入本硕博不同阶段的教材体系。时代环境的新变化促使学者们进一步思考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重要问题，形成了一批学术论着、编着。

2005年—2016年为成熟阶段。2005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决定在法学门类下增设“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思想政治教育成为其下设的6个二级学科之一。随着博士点的建设，先后涌现了一批以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为研究主题的优秀博士论文，并在此基础上推出了一系列的代表性着作。相关研究论文也在不断丰富，学界对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体系和内部重要问题都进行了专门、深入的探讨，并且呈现出跨学科发展的积极态势。

2017至今为繁荣发展阶段。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进入繁荣发展时期，全面推进和创新发展是其突出特征，研究队伍不断壮大，高层次人才不断涌现，青年人才崭露头角。研究议题上更加丰富，尤其是对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的相关研究、社会发展视域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地位和功能等相关研究明显增多。研究视野从“小思政”发展为“大思政”，坚持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导向愈发彰显。研究范式和方法比以往丰富，进入多样化、立体化的新阶段，尤其是在跨学科范式下呈现出研究过程科学化导向、新技术赋能的趋势。

二、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主要成绩

40年来，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发展历程，形成了丰富扎实的理论成果，取得了显着成效。

(一)逐步构建和完善了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体系

我们认为，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体系实际上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上多指构建并形成了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基础，以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属性及价值、研究对象、研究领域等为前提，具体涵括思想政治教育本质论、思想政治教育目的论、思想政治教育价值论、思想政治教育主导论、思想政治教育主体论、思想政治教育接受论、思想政治教育中介论、思想政治教育过程论、思想政治教育资源论、思想政治教育载体论、思想政治教育环境论、思想政治教育机制论、思想政治教育范畴论等在内的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体系。这一体系随着学科的发展而持续创新。而思想政治教育方法论、党的思想政治教育史、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等均生发于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探讨，后因其研究内容的相对独立性和专门性，以专门的分支学科形态存在，并在课程体系中以同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并列的独立课程出现。因此，广义上的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体系也包括这些在原理研究中生发但又以独立专门的形态而存在的部分。

(二)逐渐拓展和深化了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研究内容

在体系的构建中，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内容也在不断丰富和发展。从范围上看，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内容不断拓展，从学科性质、研究对象、研究范畴等前提性问题的探讨，到思想政治教育的地位、功能论析和深入思想政治教育过程剖析要素、揭示规律，再到反思思想政治教育元问题，关注思想政治教育发生和发展，以及不断结合时代需求拓展研究视域。从层次上看，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内容不断深化。例如，学界一直持续关注和深化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前提性问题的讨论，结合实践不断反思学科的定位与边界、合理性与规范性。这是一个年轻学科正在蓬勃发展，具有内生驱动力的表现。

(三)不断尝试和创立了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研究范式

由于学科鲜明的交叉性和实践性，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最初通过借鉴相关学科的知识、思维和方法而形成其研究范式，这本身便是一种跨学科范式的反映。初期教育学范式发挥着重要影响，尤其体现在相关教材的编写上，后来采用并形成了多种范式，如社会哲学范式、马克思主义人学范式、文化范式、社会学范式、叙事范式、比较范式等等。随着学科发展和实践助推，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范式在保持一定稳定性的基础上还将不断创新发展。需要关注的是要处理好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研究范式与借鉴其他学科研究范式的关系，处理好借鉴引入新范式与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内容适配性的问题。

(四)持续丰富和创新了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研究方法

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方法不断丰富，从传统的理论研究法、历史研究法，到比较研究法、实证研究法。这些基本研究方法的具体形式也呈现出多样性。例如，实证研究法不仅有相对传统的问卷调查法，还有近年来比较热门的扎根分析法、田野调查法、网络民族志法、口述史研究等等。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可以预见AI赋能上述所有方法的运用和实现，并产生大数据模式下方法结合的新势能。鉴于原理研究自身的基础性和理论性，目前大多数的研究还是采用传统的理论研究法。我们要重视在理论研究中运用哲学思维，并提升和展现良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功底。在比较研究中坚持正确的立场和辩证借鉴的原则。在历史研究法的运用中要坚持史论结合、论从史出，以原理研究为导向，避免陷入碎片化、无实质意义的细枝末节纠缠中。在新兴的研究方法运用中则要注意其与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内容的适配度，不能仅仅只为了方法形式上的创新，在实际操作时要充分考虑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特点。此外，还要注意在坚持原理研究的问题导向上，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将思辨类方法与实证类方法相结合，定性与定量相结合，形成立体、多元、科学的研究方法体系。

(五)接续建立和壮大了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研究队伍

40年来，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队伍也随着学科发展和几代人接续努力而不断壮大。这支队伍覆盖不同的年龄段，发挥老中青结合的优势。目前已经培养了一批原理研究的青年学者，且涌现出了一大批高层次、入选国家人才计划的优秀骨干人才。这支队伍根据研究内容的针对性分布在不同的场域，并形成了具有特色的行业学会。

三、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重要经验

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在40年的探索历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其中旗帜鲜明地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是前提。

(一)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与中西方有益知识借鉴相结合

在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中要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要高度重视和持续推进马克思主义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基础研究。要持续推进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论述研究、马克思主义关于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原理研究、马克思主义思想政治教育的经典着作文本研究等等。并且在深入探讨马克思主义相关理论的基础上重视其对当前思想政治教育的指导意义研究，即基于思想阐释的当代启示研究。要充分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资源回应和解答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问题。

在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的前提下，还要坚持开放的视野，注重中西方有益知识借鉴。原理研究要有历史的厚度。学者们不仅注重梳理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学术探究史，在重要的学科纪念节点上会形成和发布重要的回顾报告、文稿，还强调从中共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中华民族发展史中汲取智慧。原理研究要有文化的温度。学界逐步重视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入挖掘和时代阐释，并从中汲取养分，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阐释的传统文化底蕴。当前，随着“第二个结合”的提出，学界也掀起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思想政治教育的相关理论探讨热潮。原理研究中还要有比较的广度。恰当吸收西方有益的文明成果，提升研究的格局。

(二)坚持夯实理论根基与重视交叉研究相结合

夯实理论根基才能使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大树根系扎得深站得稳，重视交叉研究则可以丰富学科大树的枝叶，使树木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在夯实和加深理论根基的研究基础上，要重视学科的交叉研究，注意吸取和借鉴其他相关学科的知识、方法、思维优势，做到两者的有机结合。思想政治教育学科面临的基本理论问题需要汲取多学科的智慧养分，以提供更丰富的理论资源和方法路径。

(三)坚持深化元理论研究与回应重大实践问题相结合

思想政治教育元理论强调对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中最基本的理论问题进行根源性、哲理性的探思，试图从根本理论层面厘清、揭示学科的重要问题。学科创立之初，思想政治教育元理论研究成果少且尚未被学界所重视，在建设过程中相关理论研究成熟的条件下不断丰富并引起关注。深化元理论问题研究，能够显着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原理的深度和解释力，直接推进理论创新的同时也能更好地发挥其对实践的指导作用。

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解决实践问题，助力于学科任务的实现。问题导向和面向实践也是马克思主义学风的体现。其一，原理研究要敏锐捕捉和把握实践中的重要问题、突出问题和新问题，形成一定时期的研究热点。其二，原理研究要抓住和回应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持续存在的基本问题，并开展持续性的探讨。其三，原理研究要有更开阔的视野和前瞻性，其实践的关注点不能局限于我国当前社会，而应该在把握国际大势和人类 文明成果的基础上，具有预见性地把握和探讨未来需要面对的重要问题，贡献中国智慧。在理论与实践的相互驱动中提前规划好学科研究的方向和导向。

(四)坚持宏观研究视角与微观研究视角相结合

在学科发展历程中，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视野也经历了从“小思政”到“大思政”的转变。从空间场域来看，前者的研究对象多聚焦于企业思想政治工作、学校思想政治教育领域，后者则拓展到整个社会系统，涉及各行各业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从内容范围来看，前者更聚焦于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尤其是过程，而后者强调将思想政治教育看作社会大系统中的一部分，其关注的视野不局限于人的思想品德形成发展规律和思想政治教育过程的规律，而是拓展到社会意识形态形成发展的规律。

这反映了原理研究中的微观研究和宏观研究两种视角。这两种视角均有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学术体系发展的重要价值，并在学科发展的历史上适应过不同时代环境对学科建设提出的要求。微观研究视角以现实的“人”为着眼点，强调深入剖析具体思想政治教育过程，在要素分析的基础上探讨对人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规律。这种具有教育学、心理学特色的研究范式能够更好地发挥解剖作用，将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种特殊教育活动的样态内容进行淋漓尽致的探讨。这种视角有利于落实立德树人的宗旨，在思想政治教育人才培养和大中小学思想政治教育领域中具有得天独厚的研究优势。其研究成果有利于直接指导学校思想政治工作者根据教育对象的特点和需求开展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动。

而宏观研究视角在21世纪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逐渐进入更多学者的研究视域并获得学界的认可，形成相应的共识。学界对原理研究的兴趣拓展到了对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本身的观照。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视角已被较大地拓展延伸，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共同的研究内容也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题中之义。宏观研究视角适应了新时代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和加强主流意识形态建设的需要，有利于更好地发挥思想政治教育作为治党治国重要方式的地位和作用。这既是新时代新气象在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中的直观反映，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乃至学科发展主动适应时代要求的必然之举。可见，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微观视角和宏观视角均有各自的优势和运用空间，我们要将这两种视角结合起来。

(五)坚持发扬传统研究方法优势与运用新技术赋能相结合

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的传统方法优势在于理论研究法，强调思想解剖和理论阐释的功底。在此基础上，重视史论结合，重视历史研究法的运用。在学科交叉发展中，尝试比较研究法，并形成专门的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分支学科。通过对教育学、心理学、社会学、新闻传播学等学科方法的学习借鉴，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也逐渐运用多种实证研究方法。

坚持发扬传统研究方法优势与运用新技术赋能相结合。其一，既要守正，坚持理论研究、历史研究法在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研究方法中的核心地位，也要敢于创新，要运用新技术来赋能和创新传统的研究方法。例如，借助文献计量的新方法来助力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理论研究的学术思想史梳理。其二，要善于结合实际，根据原理研究的具体议题及相应要求，将传统方法与新方法结合起来。例如，在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转化的研究中，可以运用理论研究法厘清和阐释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内涵、类型和转化的方式，同时也可以选择一些特定的网络话语，借助Python、Nvivo等新技术新工具获取有效的信息并进行质性分析，了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及其转化的现实样态。其三，要敏锐捕捉新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结合点，并推进新技术影响下的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整体创新发展的研究。

张耀灿 华中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

孙清华 华中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本文发表于《教学与研究》2025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