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 1 月 21 日下午,四川高院的终审裁定落下时,雷武泽攥紧的拳头终于松开。这个为寻找被拐儿子川川奔波 22 年的男人,听到 “维持王浩文死刑判决” 的结果,泪水砸在法院冰凉的地板上:“正义不会缺席,但孩子的童年回不来了。”

这起牵动人心的案件,揭开了拐卖儿童犯罪中最刺目的伤疤 —— 累犯问题。判决书显示,被告人王浩文 2006 年因犯拐骗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2008 年 7 月刑满释放后,竟在短短 6 年间再犯 11 起拐卖案件,前后累计拐卖 14 名儿童,非法获利 19.9 万元。当 2023 年川川被成功找回时,这个已在服刑的罪犯才再度 “浮出水面”,而此时已有 14 个家庭因他陷入灭顶之灾。
“3 年牢狱根本没让他长记性。” 经办此案的民警在庭审后坦言。王浩文在二审中仅承认 3 起拐卖事实,对其余 8 起均以 “证据不足” 否认,面对受害者家属的质问,甚至直言 “赔不起钱”。这种毫无悔意的态度,在拐卖累犯中并非个例。电影《失孤》原型郭刚堂之子被拐案的主犯呼富吉,四次入狱仍屡教不改,即便一审被判处死缓限制减刑,庭审中依旧百般抵赖,只承认与郭振被拐有关,对其余 4 名儿童的拐卖事实全盘否认。
司法数据显示,我国对拐卖儿童犯罪始终保持高压态势,2010 至 2014 年全国拐卖案件重刑率达 56.59%,即超半数罪犯被判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至死刑。但现实中,罪名认定的差异可能导致量刑偏差。根据《刑法》规定,拐卖儿童罪基础刑期为五年以上十年以下,而拐骗儿童罪最高可判五年,王浩文首次涉案即因 “拐骗” 而非 “拐卖” 获刑三年,客观上降低了其犯罪成本。最高检数据显示,2024 年全国检察机关起诉拐卖妇女、儿童犯罪 1000 余人,同比降幅超 20%,但累犯占比却居高不下,部分地区查获的拐卖案件中,有犯罪前科的嫌疑人比例接近四成。
比司法认定更难的是监管闭环的构建。沅江市司法局 2024 年的工作总结暴露了基层监管的痛点:全市 2777 名安置帮教对象中,部分人员联系方式不全、居所不固定,走访工作难以落实;与公安部门的衔接不畅导致 “社矫对象再犯罪后,司法机关往往滞后知晓”。而拐卖累犯恰恰利用了这些漏洞,王浩文刑满释放后流窜多省作案,既未被纳入重点监管,也未获得就业帮扶,最终重操旧业。反观山西尧都区的实践,通过构建 “区矫正中心 — 司法所 — 村(居)” 三级架构,引入智慧监管系统,实现预警信息响应率 100%,其社区矫正对象再犯罪率始终控制在 0.2% 以下,印证了精准监管的可行性。
买方市场的纵容更让犯罪链条难以斩断。最高检调研显示,收买被拐卖儿童的罪犯中,七至八成被判处缓刑,且多为农村大龄单身男性群体。在王浩文案中,被拐儿童川川以数万元价格被卖给汕头吴某某,直至买方去世,川川的身份才暴露。“买方低成本、高需求,卖方高利润、低风险,这样的生态不打破,拐卖就不会绝迹。” 刑事检察专家葛晓燕指出,2024 年全国检察机关已加大对收买犯罪的打击力度,起诉人数较往年显著上升,但 “法不责众” 的传统观念仍需扭转。
每一起拐卖案件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破碎。郭刚堂为寻子跑废 10 辆摩托车,累计行程 50 万公里,24 年间从未放弃;雷武泽在川川被拐后辞去工作,足迹遍布 16 个省份,妻子因思念成疾患上抑郁症。被找回的孩子同样面临困境:川川与亲生父母相认时已 25 岁,坦言 “无法融入陌生的原生家庭”;呼富吉拐卖的杨某豪,被解救时已与养父母生活 20 余年,身份认同陷入混乱。最高检 2024 年的数据显示,全国检察机关为 1 万余名未成年被害人发放司法救助金 1 亿余元,但物质补偿难以填补心理创伤。
值得欣慰的是,系统性治理正在推进。2024 年 3 月启动的全国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专项行动,明确要求 “快侦快破现案、攻坚积案”,对伪造出生证明等关联犯罪从严打击。在技术赋能下,公安部 “团圆” 系统已找回超 6000 名被拐儿童,尧都区等地区试点的 “智慧矫正” 平台实现了对重点人员的动态监管。郭刚堂在呼富吉案二审期间的呼吁更引人深思:“比起死刑,我更想让他说出其他被拐孩子的下落,让更多家庭能团圆。”
3 年刑期与 11 个被拐儿童的人生,折射出反拐工作的任重道远。当司法量刑更精准、监管网络更严密、买方市场被清零时,或许 “天下无拐” 才不会只是一句口号。而在此之前,每一个家庭的坚守、每一次制度的完善,都是在为团圆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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